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曾經(jīng)是個綠樹成蔭、綠水環(huán)繞的城市。巴基斯坦北部的老人經(jīng)常和筆者提起,幾十年前他們結(jié)婚的那個時代,流行去喀布爾度蜜月,那時喀布爾是浪漫的代名詞。如今的喀布爾城,夜間望去,山坡上燈火連片,似繁星閃爍;白天一看,只有覆蓋了整座山的棚戶,一抹綠色都沒有,甚至連一樁樹墩子都看不到。
剛發(fā)生過爆炸的喀布爾商業(yè)街照樣熙熙攘攘,主要是男人出來采購,不時也可看到身穿藍色波爾卡罩衣的婦女獨自行走。筆者在喀布爾接觸到的女士,大多來自中產(chǎn)家庭。她們有學識,婚后多在家里相夫教子。對女士們來說,最開心的莫過于參加婚禮。偌大的宴會廳被一條長屏風分成男賓區(qū)和女賓區(qū),婚禮儀式都在女賓區(qū)舉行。女士們盛裝而至,各種禮服爭奇斗艷,年輕女孩偏愛西式公主蓬裙,年長者喜歡魚尾禮服,新娘子穿著西式婚紗,女士們伴著現(xiàn)場樂隊載歌載舞數(shù)小時。不過,這樣的熱鬧場面,只有新人父親和攝影師可以親眼目睹,其他成年男士則只能隔著屏風飽飽耳福。
在航空公司、政府機關(guān),偶爾能見到阿富汗的職業(yè)女性。她們褪去了波爾卡,戴上了頭巾穿起了長裙。有男人在場時,她們不茍言笑。關(guān)起門來,卻熱情地和我先貼臉、再擁抱,拉著手噓寒問暖。
較之喀布爾的喧囂,筆者更喜歡阿富汗鄉(xiāng)村的寧靜。村子大都很小,不過十來戶人家,有的臨河,有的依山,錯落而居。種的多是果樹和小麥,幾乎看不到青菜。田間小渠清水潺潺,田埂和土道上見不到一個煙頭或一片塑料袋。千百年來,時間似在這里走得很慢,婦女們穿著古式的手工亮片裙,古井汲水,沒有電來照明。
筆者住的地方與薩瓦村隔著一個山頭。村子臨著河道,只有一條土路,孩子們都匿在院墻里,很少在外邊玩。有時候我收拾出一些小鏡子、小發(fā)卡,攤在手心,站在小土道上,打算送給當?shù)氐暮⒆觽儭8呗柕脑簤髸蝗幻俺鲆蝗盒『ⅲ忧拥乜粗懘笠稽c的跑過來抓起一樣兒就趕緊跑開。戰(zhàn)亂讓這個國家的人們異常謹慎、敏感,孩童見到生人都遠遠躲著。
這一地區(qū)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村里停著報廢的裝甲車。阿富汗幾乎沒有工業(yè),廢銅爛鐵也沒人收,廢鋼炮就那樣在路邊扔著,炮彈殼滿地都是。
村里的房子都是土磚壘的,夏季里連日暴雨引發(fā)洪水,地勢低洼的房子連片傾倒,成了一堆黃泥。村民挽著袖子在泥里奮力掏著,翻出收音機、餅干盒之類的東西,再赤腳從一灘泥里跋涉出來。忙碌著搶救家庭物資的只有男人,女人們都躲在那些未受損的鄰居家里往外張望。孩子們顯得很興奮,在泥水里嬉鬧。老人們神情木訥,在墻頭一蹲就是半天。沒有人愁苦、煩悶,好像洪水該來則來一樣。村長太太對我說:“這是上天的旨意,我們也不會讓窮人去乞討,我們的民族沒有乞丐。”
我知道,久經(jīng)自然災(zāi)害考驗的這個村落,在人們的辛勤努力下會再次復(fù)原。無論經(jīng)受怎樣的洗禮,這里的人們都將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