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70年來，一代代外交官報國為民，為祖國交朋友，為世界謀和平。站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的歷史節(jié)點，人民網(wǎng)推出“新中國成立70年·大使說”系列報道。本期回顧中國前駐越南大使李家忠的故事，文章內容摘編自李家忠大使《中越關系四十年親歷》一書。

在李家忠近40年的外交生涯中，他曾四次被派到我國駐越南使館工作，在那里度過了18個春秋。這半個多世紀以來，他見證了中越關系發(fā)展，將自己的青春和力量獻給了中國外交事業(yè)。

初抵越南 在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接受考驗

李家忠原就讀于北京外國語學院法語系。1958年，為落實周恩來總理提出培養(yǎng)通曉亞非國家語言翻譯的指示，組織上決定將他調到北京大學東語系，改學越南語。雖然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但李家忠表示堅決服從組織分配。1963年，李家忠進入外交部，兩年后便被派到駐越使館。當時正值美國侵越戰(zhàn)爭時期，在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工作，對李家忠來說任務十分艱巨。

抵達河內后，李家忠便感受到濃濃的備戰(zhàn)氣氛。為保障工作人員安全，中國援越部隊為使館修建了防空洞。不久后，美國開始對河內進行大規(guī)模轟炸。“在河內工作五年，鉆過防空洞的次數(shù)多到難以計數(shù)。”李家忠在書中寫道，“美國很清楚中國是支援越南抗美的大后方，因此中國駐越南使館是美軍轟炸的重點目標。”

他在書中回憶了一樁當年使館被轟炸的往事。1960年12月的一天，李家忠正與使館同事吃午飯，武官處同志突然來通知他們飯后立即進入防空洞。當天午后，美國飛機多批轟炸河內市區(qū)。李家忠回憶道，當時有四架美機在使館上空盤旋，其中兩架向使館俯沖，發(fā)射一枚導彈炸毀使館電影廳大樓西南角，樓頂被摧毀近一半，門窗玻璃全部破碎。多虧使館同志們提前鉆進防空同，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當時胡志明主席親自到使館看望工作人員，表示慰問。

在駐越使館工作期間，李家忠多次為在越南執(zhí)行任務時犧牲的中國戰(zhàn)士們掃墓。“在駐越使館工作的第一個五年，是我一生的重要經(jīng)歷。”李家忠曾表示，“這對我人生觀、世界觀的確立，以及一個外交人員如何對待生與死的問題，都起了重要作用。”

出使老撾 積極推動兩國經(jīng)貿(mào)合作

1994年，李家忠出任駐老撾大使。當時正值中老關系重要發(fā)展時期，如何進一步推動兩國經(jīng)貿(mào)合作是李家忠的工作重點。提起出使老撾的過往，李家忠對力挽狂瀾爭取老撾國際航線經(jīng)營權一事印象十分深刻。

在李家忠到任后不久，老撾總理府部長向他透露，港中旅同老撾航空合作經(jīng)營的老撾國際航線虧損嚴重，雙方合作關系也欠融洽，繼續(xù)合作無望。他希望李家忠?guī)椭�找尋另一家中國航空公司成為新的合作伙伴，引進先進技術和管理方法，扭轉頹勢。“當時澳大利亞、法國、泰國等多家航空公司都在積極活動，千方百計取代港中旅。”據(jù)李家忠回憶，“我當時想絕對不能讓其他國家航空公司從我們手中奪走老撾國際航線的經(jīng)營權，因為這關乎中老雙邊經(jīng)貿(mào)關系，更直接關系到我國大西南的對外開放。”

為此，李家忠在其中積極推動，多次向民航總局和外交部發(fā)電，說明情況和利害關系，請國內盡快推薦一家航空公司。他還多次與老撾總理府部長談話，了解老撾政府的正式意見。在使館不斷推動下，云南航空公司購買港中旅全部股權，成為老航新的合作伙伴。雙方簽訂了兩國民航合作協(xié)議，兩國間又新增添了一個重要合作項目。“要想促成一個像樣的合作項目并非易事。”李家忠寫道，“要有信心，不怕困難，更要有高度責任感。”

親歷中越邊境談判 用腳步丈量祖國邊界

歷史遺留的邊界領土問題，一直是困擾中越關系的重要因素。從20世紀70年代中期起，中越兩國就開始進行邊界問題談判。一直到1991年后中越關系實現(xiàn)正常化，邊界談判才取得重大進展。

李家忠直接參與了中越劃分北部灣談判和陸地邊界談判，見證了這場談判從克服重重難關到最終塵埃落定。

1974年和1977年至1978年，中越兩國政府分別舉行了劃分北部灣問題和陸地邊界問題兩次談判。在這兩次談判中，李家忠擔任中國代表團團長的翻譯。由于歷史上中越邊界是由滿清政府和法國政府簽約劃定的，中越兩國政府達成以中法界約為基礎，參照現(xiàn)實情況重新確定邊界線走向的共識。為仔細了解中法界約，李家忠和同事查閱了大量歷史資料，并搜集齊全中法界約的中法文本，以確保理解準確。為進一步熟悉界務，李家忠參與了廣西組現(xiàn)場邊界考察，在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從廣西西部起，走過了六縣一市。

1995年李家忠出任駐越大使。在他擔任大使期間，中越陸地邊界談判進入了實質性解決問題階段。聯(lián)合工作組談判輪流在北京與河內舉行，李家忠參與內部討論談判方案。“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在每輪談判結束后，李家忠都設方了解越方對該輪談判的評價及對下一輪談判的打算。“我多次請越南政府邊界委員會主任共進午餐，互相交換看法。”李家忠在書中寫道，“事先我會告訴他只有我一個人到場，說清楚兩人的談話都不代表政府，這樣氛圍會輕松一些，雙方也會敞開發(fā)表意見。實踐證明，這樣的談話很有參考價值。”

在雙方不懈努力下，1999年底，中越陸地邊界問題全部解決。2000年底，中越雙方簽訂兩國劃分北部灣協(xié)定和漁業(yè)合作協(xié)定。“兩國在解決歷史遺留的邊界領土問題取得重大進展，這是中越關系中的大事。”李家忠曾表示，“這使中越關系的政治基礎更加穩(wěn)固。”

與越南朋友共慶祖國50歲生日

1999年與越南朋友共同慶祝新中國成立50年的熱鬧給李家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越方對我國國慶50周年極為重視。當時兩國關系在經(jīng)歷了曲折之后恢復順利發(fā)展，越南各界朋友對中越關系正常化十分珍惜。“越方精心安排了各種活動，還專門成立了指導小組。”李家忠回憶道，“為了確保各項活動順利進行，他們做了許多努力。”越南新聞媒體紛紛向使館約稿，李家忠受邀到越南中央電視臺發(fā)表電視講話。除此之外，越中友協(xié)組織越南各地群眾參加中國文化部為新中國國慶50周年舉辦的知識競賽，從兒童到老人都踴躍參加。“甚至有人直接給我打電話問正確答案。”李家忠寫道。

在一系列活動中，尤其令李家忠感動的是越中友協(xié)舉行早年在中國學習的越南留學生集會。從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中國為越南培養(yǎng)了留學生、研究生，他們學成回國后在不同崗位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這些留學生表演了《打靶歸來》《歌唱祖國》等歌曲。“當年的留學生多數(shù)都當上了爺爺奶奶，但他們個個情緒高漲，戴著紅領巾表演。”據(jù)李家忠回憶，“我一直沉浸在充滿友情的氣氛中。這次集會也引起越南社會各方面的強烈反響。”

在越南工作期間，李家忠為中越友誼做出的積極貢獻得到越南領導人的認可，在他離任前，李家忠被授予崇高的友誼勛章。

筆耕不輟 繼續(xù)服務中國外交

從事外交工作近40年，李家忠一直將周總理提出的外交人員必備品質“站穩(wěn)立場、熟悉業(yè)務、掌握政策、嚴守紀律”牢記于心。“周總理說過，外交隊伍是文裝解放軍。我對自己別無他求，幾十年來努力當一名合格的戰(zhàn)士。”李家忠曾說，“我會永遠珍惜共產(chǎn)黨員的光榮稱號，繼續(xù)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離開外交第一線后，李家忠仍筆耕不輟。他加入了由外交部寫作愛好者自發(fā)成立的外交筆會，為《百年潮》《黨史縱橫》等刊物撰寫文章，并出版了《胡志明傳奇的一生》《印支外交親歷》等四本書，將自己的外交故事記錄發(fā)表，繼續(xù)為中國的外交事業(yè)服務。

談到對外交工作的體會時，李家忠在書中表示，外交無小事，一定要有高度責任心和細致的工作作風。“做外交一定要有高度責任感，要密切關注駐在國形勢的發(fā)展變化；要扎扎實實，實事求是，不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在外交部奮斗一生，李家忠為中國外交取得舉世矚目的成就倍感自豪。“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讓我重新走進外交部，相信我會干得比過去幾十年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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